话音甫落,便朝诸将挥手。诸将得了令,又一次举起屠刀坑杀起来。

    姜姒跪了下来,“大公子!染了疫病的人,原也活不了多久了,又能对你的王朝有什么威胁!”

    尚还活着的疫民亦是相继搀扶着跪了下来,但他们没有求饶,而是伏地哭道,“公主!”

    庆朝的公主为他们施药放粥,跪地求情。而马背上的人视他们如犬马草芥,刍狗蝼蚁。他们虽知必死,依旧感念天恩。

    许鹤仪按辔不动,只是垂眸淡漠地瞧着。他不开口,那一个个刽子手便不会停下手中的屠刀。

    姜姒亲眼看着一排排的疫民或被长刀刺穿胸口,或被利剑削去头颅,她眼中泛泪,肃然起身凄声喊道,“庆朝的子民听着!昭武七年屠城的人,叫许鹤仪!”

    那人滚鞍下马,几步行至姜姒身前,单手钳起她的下颌,似笑非笑道,“我养你十一年,你居然敢直呼我的名讳。”

    他的力道极大,骨节分明的手上青筋暴突,钳得她下颌生痛。

    姜姒蹙眉望他,“今日坑杀,劣迹昭著,史官会一笔一笔地记下来,许鹤仪这个名字必将贻臭万年。”

    “蠢。”许鹤仪含笑俯身凑到她脸前,一字一顿道,“史书岂会经由他人之手?”

    自古胜者为王,败者才是寇贼,姜姒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庆朝诸侯国有四,郡国八九十,大疫两年皆兵力锐减。许鹤仪起事突然,各国军队便是有个三五万人,亦是解不了燃眉之急。

    未央宫里曾有数千虎贲军,这两年过去大概已所剩无几,怎敌得过许鹤仪这彪悍凶猛的铁甲骑兵。

    史书自然由他亲自来写。

    姜姒无言以对。

    只听得见长刀刺进皮肉的刺啦之音,只听得见疫民痛苦的哀嚎之声,只看得见疫民一个个栽进天坑之内,那血流漂橹,染得长安大地一片殷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