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羡忙走出青衣卫班列,俯身为礼。

    “怎么回事?”

    “回陛下……”

    站在班列中的李君羡,原本正等着高良士叫一声“退朝!”之后,便急着赶回府为明月守灵。忽见有人竟然在早朝时当殿弹劾自己,他心中自是不胜诧异,然此时当着众文武的面,也只好勉力为自己辩解道:

    “微臣家中的女管家明月,前些日外出灞林原秋游时,途中不慎落水,在渭水河中不幸溺死,微臣感念她平日里打理微臣家中诸事不易,且在世上已无亲人,因之将她的丧事办得隆重了一些。至于微臣不曾告假便在家中……”

    李君羡话未说完,班列中的青衣卫都督沈环就已踏出一步,躬身施礼道:“陛下,严御史所言不实,李千户在办理丧事之前,便已向微臣告假!微臣感念李千户待友之忱,也早已允假三日!”

    沈环一边向皇帝禀奏,一边偷眼看了一下对列不远处的侍御史严宽,心道好你个严宽!李君羡就算有“狂放悖乱”之罪,他好歹也是我青衣卫之人,我沈环还没说话,哪轮到你这言狗胡乱狂吠?!

    不过,沈环随后一想,忽觉此事必不简单,一个区区六品言官,怎敢随意弹劾一位青衣卫的千户?更何况,李君羡在府中为明月大办丧事,这件事自己也才知道不久,那严宽如何能这么快就知晓?看来,严宽身后必有高人啊!想通了这一点后,沈环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望向了站在魏王身后的晋王李祀。

    “哦……”李重盛坐在龙椅之上,见沈环竟也会如此为属下护短,心中不觉有趣。皇帝听闻君羡自辩之言,便觉此事无伤大雅,本拟当殿训斥君羡两句,随即散朝了事,哪料想,那御史严宽却又上前一步,抗声奏辩道:

    “陛下!就算李千户已然告假三日,但他罔顾我大乾礼法,只为区区一个管家的葬礼,便大操大办,大事铺张,肆意滋扰乡邻,惹来四周非议,此举不可谓不狂悖!况且,李千户口里所言的那位管家明月,之前就是翠云楼中的头牌娼妓,千户将她纳入府中做他的管家已是大不妥,如今,又将这位娼妓的丧事如此大操大办,此实乃藐视我朝廷礼法之甚也!”

    皇帝起初听闻君羡说到“明月”二字,心中并未有所想,此时又听严御史说到“翠云楼里的头牌明月”之后,这才想起,那不是因韩王被猫妖媚死一案,险些被自己判凌迟而死的那个“明月”么?皇帝心中顿时大感不悦,但他还没来得及发作,阶下的李君羡竟已抢先一步,朝那侍御史怒道:

    “严宽,你休得妄言!明月姑娘之前虽是翠云楼中的一名女子,但那是她不得已而为之。她自小就被生父卖入妓院,为求活命才从事娼业,命运待她如此,她又有什么办法?!她本是至善至美之人,做我李府管家之后,更是事无巨细任劳任怨。这样一位冰清玉质的女子,却不幸猝然离世,我为她大办一场丧事又如何?你若再敢说她是一个娼妓,我李君羡头一个不容!……”

    “放肆!”李重盛一拍龙椅的扶手,面上已现愠色,皇帝正欲大声训斥李君羡,却见左侧班列之首已走出了魏王。

    李缜朝他父亲拱手为礼,不慌不忙地说道:

    “父皇,可否容儿臣说上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