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奕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带着压抑的愤怒和失望。仲琛还是没有给他任何回应，只是掀起眼皮，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向他。吵死了，好想把他丢出去。见仲琛仍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周奕彻底崩溃。“三年前车祸那天，三个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被诈死的时候你是这副样子，三年后的今天，安瑜快要被你连累入狱，你还是这副样子。”周奕声音突然哽咽，深吸了一口气，歇斯底里地喊道：“仲琛，你到底有没有一点作为人的情绪？”他这辈子都忘不掉，那天接到亲弟弟炸死的消息后，他急切赶到医院，与仲琛第一次相见的那个眼神。那是一种被某种无法言说的痛苦撕裂着、折磨着的眼神。只是一眼，他便停下了去见弟弟最后一面的脚步，不受控制地走向仲琛，然后一拳打在他的左肩。当时仲琛的反应比现在还要淡漠，眼神空洞，身体僵在轮椅上，仿佛灵魂早已抽离，只剩下一具冰冷地躯壳。紧接着，周奕对着他的脸上就是一拳，将他从轮椅上打趴在地。他甚至直接骑在仲琛身上，拳头一次比一次狠地落下，试图想要用这种方式将仲琛从麻木中唤醒。常昊刚回来，见这一幕，赶紧喊来保安将周奕拉开。当时所有人，包括仲琛，都以为周奕是在报复，但周奕在被拉开后喊出的第一句话，让全场噤声。“哭啊，你哭出来啊！你再不哭出来，你会疯的！”直到周奕被保安拖出医院，仲琛还是一滴泪都没掉。他的嘴角都被打出了血，可他连眉头都没皱，像是感受不到疼，身体和灵魂早已与这个世界脱离一般。之后，周奕再也没踏入医院一步，他被列入了黑名单。也因此，他连弟弟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周奕从来没有恨过仲琛。做他们这一行的，早就在第一天入职时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他只是愤怒、不甘！牺牲这么多人救出来的一条命，仲琛怎么敢不珍惜？周奕捏紧拳头，强压着胸口的火气，转身离开了房间。再多待一秒，他怕他会忍不住再次挥拳。但他清楚，那样做毫无意义。他走后，仲琛眸光只是暗淡了几分，随后又重新隔着玻璃落在安瑜身上。神情平静地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眼神依旧淡漠。后面的审讯过程进行得很顺利，钟旭峰没有再问任何奇怪的问题。方明朔严肃认真地听着他的问题，但凡抓住一个漏洞，立即打断审讯，提醒他注意用词。钟旭峰被噎得说不出话，几次想要反驳，却被方明朔的逻辑怼得哑口无言。审讯结束后，钟旭峰被憋出了一肚子火气。他走出审讯室时，发现凌霄还在外面，薛慧坐在他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脸色。凌霄见他出来，缓缓抬眸看向他，“有结果了？”钟旭峰拧着眉头，轻轻摇头，“那个律师太难缠了，我说什么他都能挑出毛病，根本问不出有用的东西。”凌霄不满开口，“这么多证据还不够让她坐牢？”钟旭峰脸色一沉，嗓音低沉道：“凌先生怕是忘了，这里是北江，不是澳都。”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咬得极重，警告意味十足。凌霄捏紧了拳头，却笑得温和：“抱歉，是我说错了话，还请钟队长不要见怪。”见钟旭峰脸上的阴霾消散些，他又问道：“那她今天是不是要暂时拘留在这里？”不等钟旭峰开口，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安瑜和方明朔一前一后的从里面出来。紧接着，隔壁房间的仲琛也跟着出来。方明朔故意抬高音量，声音清晰而有力，“仲少，警方会向翟家求证签名的真假，并进行深一步地调查。在这期间，安小姐只要不离开北江，人身还是自由的。”仲琛轻轻点头，看得出心情不错的样子。这样一来，安瑜短时间之内就不能离开北江，那他就有机会把她留在身边。安瑜的目光轻轻一扫，便猜到了他们刚才的谈话内容。她故意大步走向凌霄，却在即将走到他面前时，突然收回了脚步。“哎呀！”安瑜双手捂着嘴，故作一脸惊恐的模样。“我忘了我师弟跟我说过，你们这种克妻的人啊，身上可晦气了。你还记得你买草莓蛋糕的那家店吗？就因为你上次去了一次，人家老板被查出食道癌呢！”她的语气带着夸张的戏谑，完全不管凌霄的脸色有多难看，继续在他伤口上撒盐。“那天我只是坐下跟你喝了一杯茶，先是遇到了我这位发了疯似的大学同学，还在宴会上撞到了脑袋，在医院躺了两天。今天又被人故意陷害，抓到警察局……”安瑜叹了口气，又突然真诚地眨了眨眼。“凌先生，要不然我把我师弟介绍给你，看你还有没有机会被挽救一下呢？”话音刚落，安瑜的视线便被一道熟悉的身影吸引。安神一进门，就听到安瑜在胡说八道，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他也不解释，径自走过去，将名片递给凌霄。“我叫安神，安分守己的安，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凌霄：……什么鬼名字。他下意识伸手去接，可安神却故意松手，名片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哎，呀。”“你额印堂发黑，眼冒绿光，确实一副衰相。我不想沾染上晦气，还请你自己捡起来。”他的语气一本正经，明显是在模仿安瑜，只是学得太过刻意，生硬中透露着一丝滑稽。安瑜拼命忍着不让自己笑出声，她用手捂住嘴，肩膀微微颤动，眼角都憋出了泪花。凌霄气得脸都绿了，冷哼一声，转身离开。走了没几步，他突然折返回来，弯腰捡起地上的名片。当着众人的面，毫不犹豫地将它撕成碎片，随后丢进垃圾桶里。又对着薛慧喊道：“还不走？”薛慧被他的声音惊醒，连忙起身跟上他的脚步。临走前，她视线望向安瑜，目光只停留了一顺，而后快步离开。安瑜并未注意到薛慧那短暂的目光，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安神身上。安瑜对他竖起大拇指，“这次配合的不错哦~”安神淡淡道：“彼此彼此。”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不远处，仲琛看着他们有说有笑的模样，心里酸涩得紧。她的笑容就这么廉价，对谁都能笑得这么开心？仲琛抿了抿唇，眸底闪过一丝黯然。什么时候，他也能这么自然地跟安瑜相处……方明朔见自家少爷被冷落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忍不住出声帮他一把。“安小姐，仲少为了你的事忙前忙后，连口水都没顾上喝。”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提醒，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安瑜。安瑜闻言，随即转过头看向仲琛。仲琛皱着眉，似乎不理解方明朔的做法，可当他抬眼对上那双笑盈盈的黑眸时，心跳恍然错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