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溪抿了下嘴角,回应给她的笑容平淡得几乎看不出来。“压力是有一些,不过我早就习惯了。坦白说,我一直很想劝劝你——罗兰,像你这样聪明又有上进心的白领丽人,其实踏踏实实地靠工作成绩,将来肯定会有升迁发展的机会,没必要总想着靠搞一些小动作‘上位’。”

    “Rosie……我怎么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啊……”罗兰不由得抽回手,脸上现出一丝尴尬,很快又用耐心的笑容掩饰。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我承认,过去很多事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但是错误终归要扳正过来。我只是想诚心诚意地劝你一句:人在做,天在看——咱们还是正正规规地对人、对事吧!”

    “Rosie,”罗兰有些惊慌地抓住了陈溪的手,“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让你不开心了?有什么问题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过去四处打听消息,都是为了帮你。如果你认为这样做不好,我不做就是了,你不要生气啊!我们是好朋友,这比什么都重要!你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没关系,或许只是些误会呢……”她即便是在恳求,声音都是婉转动听的。

    “没那么严重。”陈溪轻轻抽回自己的手,“我已经说了,过去我也有错,现在劝你没必要再去收集那些情报。你联系分销商帮我,我感谢你。咱们都照章做事,以后还会是好同事。”

    “同事?咱们只是同事……”罗兰有些难过地念叨着,“我明白了……Rosie,我想一定是我以前做错了什么,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能理解。你以后可以只把我当同事,但在我心里,你仍是我的好朋友。有什么问题,我还会帮你,当然,是以你认可的方式。”

    陈溪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呵呵,我都说了,没那么严重。时候不早了,咱们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说罢,她起身道别先出了会议室。

    这段时间,陈溪已经开始有意地疏远罗兰,并非因为自己夺了她曾经期待的发展机会而觉尴尬,而是因为,罗兰就是Minnie临走时提醒陈溪要小心提防的人。

    自Minnie提醒之后,陈溪结合她所说的细节静下心分析了一下,真的有种如梦初醒的感慨。罗兰,这位被全公司公认为端庄秀雅的气质型佳人,原来不显山不露水的,城府极深!她时而娴静时而灵巧的姿态,赚取了所有人的好印象,同时也赢得了极好的人缘儿,而她则从中挖取一切有价值的信息,以及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短短两年间,罗兰最初是利用NST的信息帮了陈溪,随即与她成为朋友;之后这位CFO秘书借着陈溪的光进了方氏集团,从方汇金融的一名客户部专员,主动申请调到方讯通信协助市场推广工作,又凭着集团市场总监George对她的高度评价,调入集团市场部,没几个月就被正式提升为公关经理了……仔细想来,这看似文弱的女子确实有些手段——如此一位职场“白骨精”,不单是什么“白领、骨干、精英”,同时还真像《西游记》中那样变化多端,凡胎肉眼根本看不穿她的原形。

    陈溪蓦然又想起,汪静也曾告诉过自己——罗兰当初在御景山庄是如何从默默无闻的小文员一跃成为NST总部CFO秘书的,那时自己还称赞她“善抓机遇”,如今却觉得讽刺:自己竟然也成了她把握机遇的“垫脚石”。

    上一次罗兰提供江诚的罪证,陈溪其实早有防备,揣测罗兰实际上另有用心,但江诚必定要除,因此她并没有拒绝。而当罗兰紧接着为渠道部的职位向陈溪求助时,陈溪立即识破,否则也不会如此不仗义地拦截机会……如今,罗兰提起严子冰,不知又在耍什么阴谋,但陈溪已无耐心再与她玩什么“将计就计”,索性回了个软钉子。顾及都还是公司里的同事,不想撕破脸与其算什么旧账,毕竟自己也没有真的吃亏。从此以后,只希望井水不犯河水,大家相安无事即可。

    至于罗兰如此谦卑的态度又是何居心,陈溪懒得再去揣摩——总之,她不要指望能继续利用自己。

    2010年的元旦假期之后,陈溪暗中留意了一下,方讯公司的气氛似乎是有些微妙,但由于她如今已离开了人力资源部,有些事也不便过多打听。方氏集团周五在御景山庄举行的新年庆典,严子冰的确不在嘉宾席,而她本人也没有露面。宴会之后,四洲株式会社的副社长藤原信男与方浩儒勾肩搭背地又进了酒吧的包房。

    兴许是两人喝得高兴了,相互之间也没了分寸,日语、汉语混在一起胡说一气,向来尊称方浩儒为“方总”的藤原信男此时唤他“浩儒君”,而方浩儒也改称“信男君”拉近了距离……藤原太太不会讲汉语,只会坐在一旁谦恭乖顺地傻笑,陈溪觉得她们两人光做看客陪着两个酒鬼很是无聊,于是起身说累了,想先回酒店客房休息。

    “方太太,你不要走!为什么要走?”藤原信男操着日本调的汉语,兴奋地朝陈溪挥着扎啤杯,“我们的婚礼你没有办法来,现在,这也是一个……喜事!你要和我们,一起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