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夜景最为旖旎的便是外滩了。沐阳不是第一次来上海,自然也不是第一次到外滩,但每到这里,仍是要惊叹一番。时间不算晚,黄埔江边背了相机的游客对着东方明珠塔调整焦距,也有人倚着栏杆摆出各种姿势,留照记念。闪光灯在人潮里闪烁,使得沐阳常有别人在偷拍她的错觉。

    外滩的风带着江水的潮湿。刚吃完香辣龙虾,胃里仍有些烧灼感,江风吸进腹里,仿佛那微凉的湿气缓解了些胃疼。

    游客多了,她和介桓说不上什么话,起个话头还没来得及接上,便被擦肩而过的游人或是拎着篮子卖白玉兰的老婆婆打断。再美的景也是初时惊艳,走了二十来分钟,沐阳便想,谁来上海都要来趟外滩,去了北京就要爬长城,这些人都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为景而去,还是为了往后与人聊时多个话题。

    介桓是通透的人,察觉出沐阳的心不在焉,料想到她已乏味,便投其所好的带她走到南京路步行街。街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异常繁荣,但与外滩那些世界顶级的品牌店比起来,这里又显得像是杂货铺了。

    沐阳拐进一个水晶饰品店里,她是忘乎所以了,把身边的上司只当了个陪她逛街的小厮。绕了店子一圈儿,她看中了一串紫水晶手链,和一条黄水晶手机链子,手链是为自己看的,手机链是为云舫看的。‘杂货铺’的商品标价也不菲---相对于她来说,售货员拿了两条链子给她看,紫水晶手链玲珑剔透,戴在手上试了下,她的皮肤白,手腕儿细,售货员连连赞美。介桓也靠了过来,看一眼说:“还不错。”

    他这一开口,售货员便把他当沐阳男朋友了,笑脸迎人地说:“是好看嚜,我是没见过谁戴这条手链比这位小姐好看伐!”

    介桓听了,低头又把沐阳的手看上一遍。兴许是因为售货员的夸奖,那双白皙的手还真是漂亮极了,手腕儿像是玉瓷瓶颈,平滑润泽;指缝闭拢,手掌伸展平了搁在柜台上,仿佛是玉雕出来的,指甲也像嵌在指头上的水晶片,亮灿灿地发光。他不由自主地把目光移向她的侧脸,脸上的皮肤也水灵,他靠得近,眼神也好,能清楚地看到她耳下细黄的汗毛。他费了大劲才掉开目光,正对上眯眼冲他笑的售货员,他心虚地觉得那售货员就是在笑话他一般,讨厌极了。

    沐阳一无所知地为买哪条链子在心里拔河---戴了这条手链,漂亮自是不用说的,起码能吸引云舫的注意;手机链子买了给他,他也肯定是高兴的,生意人都喜欢带财气的黄水晶。买手链戴上,自己多了件宝贝,买手机链他多了点好运,都是个心理安慰,她思来想去也拿不定主意,看了眼经理,见他目光游移不定,这才想起自己竟迷糊到把经理拖来这店里陪她耗时间。她最后看了眼两条链子,狠下心跟售货员说:“要这条手机链!”

    付了钱出来,街上像刚刮过一场飓风,行人竟少了九成。路面宽了,两人走到路中央,沐阳连声道歉:“真不好意思,看我都忘形了,害经理陪我逛那没趣的店子!”

    介桓摆摆手说:“你别那样想,女孩子都是一见商店就迈不动腿的。”

    沐阳更是羞愧了,又为自己辩解:“其实我不喜欢逛街,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店就钻进去了。”

    介桓心想,这样说倒是他的错了,他带过多少个下属,只要是女孩子,出差带她们去逛街,都是会兴奋地买这买那,一些性格沉静点儿的,虽不怎么表现出来,眼睛却是盯着商品犹豫不决,就是没遇过像这样的---东西买都买了,却说自己不想逛街,可她要是说慌,他不会看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自己太忽视这个不怎么精明的下属了,那些看似聪敏,实则给些甜头便能掌握,而这个却是买一条手链都要斟酌上许久,仓促下的决定,也不是两条都买。她为人处事必定是脚踏实地,不贪婪,不挥霍,这种人最不好收买,却使他欣赏得很。

    “不喜欢逛街,那平时都做些什么?我记得你也不怎么爱参加部门的集体活动。”他状似闲聊道。

    “平时就在家里睡觉,上网。”其实不参加公司的集体活动,原因在于那些活动都安排在假日,她一到假期便想睡个懒觉,所以能推则推。以为他有责备的意思,她又说:“难得休息就连门也不想出,以后的集体活动我会勇跃参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