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邹瞎子说道:“赊刀人可以想办法救她,也可以让我活命,但有一个条件——赊刀人预言,未来的我与她将会生下一子,赊刀人要的,就是我的孩子!”

    “你……答应他了?”阎守一如鲠在喉。

    邹瞎子无奈地点点头。

    他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根本不懂这些,他的心态与当年的林樊一样,觉得只是给赊刀人许下了一个空头承诺而已,未来能否与女孩在一起,能否生孩子,都不是定数,即便答应了又能如何?

    “赊刀人也的确做到了他所承诺的一切,她活过来了,我也通过一些方法得以续命,我在病房里对她表白,她也答应了我的爱,我们结婚、生子,本应该就这么幸福美满的在一起,直到——赊刀人回来收账了。”

    说到此处,邹瞎子痛苦地捂着脑袋:“他抢走了我们的孩子,我根本无力阻拦。那个晚上,我的妻子痛骂我是无能的废物,而我也因为无力改变这一切,最终与她分开。只是,我心里的愧疚让我始终无法释怀,我决定至少做出一些弥补,所以我将我的眼角膜悄悄换给了她,她曾给我光明,如今我将光明还给她。”

    “后来,我仿佛又回到了得绝症的日子,我带着她的琴,在黑暗中行走,独自寻找着那个赊刀人的下落,在寻找的路上,也认识了你父亲、狗道士、妙寂秃驴他们,可多年以来,赊刀人就好像鲁班传人一样,绝迹于世,不论我走遍天涯海角,都没有找到被抢走的孩子。”

    “到如今,当年被赊刀人所续的命,也已经到期了,我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但心头的愧疚就好像扎在眼里的一根刺,我至今未能再见到儿子哪怕一眼,我……我怕我死不瞑目……”

    邹瞎子流下了浑浊的泪水,用干哑的喉咙,发出不甘的呜咽。

    这,就是邹瞎子的故事,一个本不应该活着的人,不断找到希望,又失去希望的故事。

    他和那个女孩的故事,就如同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故事,只可惜他们的结局比伯牙子期还要悲惨。

    如今阎守一等人终于明白,邹瞎子琴声中那个令人肝肠寸断的痛苦,来自于哪儿了。

    是他对自己孩子的思念和愧疚,是他在面对死亡时唯一的牵挂。

    “我这辈子,恐怕再也等不到他了。”邹瞎子哽咽着说。

    阎守一赶紧握住邹瞎子的手,道:“邹叔叔,实不相瞒,我们遇到赊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