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时候的胡适,肯定不知道傅斯年曾经暗中为自己保过驾,因为,后来,胡适在文章中写道:“我这个二十几岁的留学生,在北京大学教书,面对着一班思想成熟的学生,没有引起风波;过了十几年之后,才晓得是孟真暗地里做了我的保护人。”

    傅斯年素有求精求博的学风,他听胡适等新学者讲课,阅读《新青年》杂志后,思想受到震动,与胡适关系日趋密切。他和罗家伦等人起初旁听胡适的课,后来又经常于课后去胡适家请教问题。当时胡适仅二十六岁,家眷又不在北京,为人和气,没有架子,和青年学生共同语言甚多。起初,傅斯年、罗家伦等人“客客气气的请教受益”,时间一长,相互熟悉了,师生之间的隔阂消失,胡适的家便成为这批青年“讨论争辩肆言无忌的地方”。

    1891年12月17日出生的胡适,和1896年3月26日出生的傅斯年,仅年长4岁余。作为老师的胡适,对傅斯年不仅非常赞赏,而且呵护又加;傅斯年对胡适也异常敬佩,而且与其肝胆相照,两人亦师亦友,情同手足,终生不弃。

    顾颉刚曾回忆说:“傅斯年本是‘中国文学系’的学生,黄侃教授的高足,而黄侃则是北大里有力的守旧派,一向为了《新青年》派提倡白话文而引起他的痛骂的,料想不到我竟把傅斯年引进了胡适的路子上去,后来竟办起《新潮》来,成为《新青年》的得力助手。”

    除受胡适影响以外,通过经常阅读《新青年》杂志,蔡元培、陈独秀、李大钊、鲁迅等人关于思想解放,批判传统学风,提倡民主、科学的思想也给傅斯年以积极深刻的影响。同时,傅斯年在新文化运动的启发下,开始从传统国学的樊笼中挣脱,还得益于阅读西方书籍。

    北大预科重视外语,傅斯年经过三年的认真学习,外语程度有了很大提高,于是开始阅读外文原版书,从中汲取新知识。

    罗家伦在记述他们如饥似渴阅读外文书时的情况说:我们在办《新潮》以前和办《新潮》的时候,有一件共同的嗜好,就是看外国书。因为第一次大战时外汇非常便宜,所以我们每人每月都向日本丸善株式会社买几本新书,而丸善又非常内行,知道我们的味口,于是凡是新到了这类书,常常用“代金引便”(即向邮局付款提书)的办法寄来,弄到我们几个手上零用钱都被他吸光了,有时眼见要看的书到了而无钱去取,只得唉声叹气。我们常是交换书看,因此增加了许多共同的兴趣和见解。

    从傅斯年当时写的文章来看,他读了许多西方的名著,如杜威的实用主义哲学、达尔文的进化论、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及其关于社会革命的学说等。他开始用西方学说中的观点和方法分析问题,认识社会。

    从国学大师的高足一跃而成为文学革命的斗士,正如他的同学所评论的:

    “孟真有徘徊歧路的资格,可是有革命性,有近代头脑的孟真,决不徘徊歧路,竟一跃而投身文学革命的阵营了。以后文学革命的旗帜,因得孟真而大张。”

    当然,这中间也曾闹过一个笑话。

    黄侃在北大任教时,慕其名,从其学者甚多,黄门弟子被人称为“黄门侍郎”。傅斯年在结识胡适之前,曾为“黄门侍郎”中的健将之一。

    陈独秀在《新青年》编辑部对胡适和其他同仁说:“这‘黄门侍郎’傅斯年,可不是细作么?我们不能接纳他,不能理他!”

    胡适反对说:“凡用人,即使有疑,也不用怀疑,何况孟真这种人!”

    “五四”以后,不怀好意的人在社会上散布“‘新潮社’社员傅斯年、罗家伦被‘安福俱乐部’收买”的传闻,还说每月领取多少薪金。这“安福俱乐部”是皖系军阀争权夺利的一个派别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