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沉默:现下要怎么打发这顾小姐呢?若是说顾家那两位未必被事情绊住了,就等于是说顾夕年与顾弋然不如邓宗麒疼妹妹;若让顾柔章去找这两位呢,她都说了要体贴哥哥不打扰……

    端木芯淼可没有周氏这么多的想法,懒洋洋的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去屋子里了。对了,周姨母,那屋子里有下人不曾?”

    因为端木芯淼的继母周月光与这周氏同为溪林周氏之女,端木芯淼便唤周氏为姨母——周氏听得她这么问,微微一愣,随即笑着道:“自然是有的……”这话说到一半周氏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仔细一打量堂上,猛然发现四周侍立着穿红着绿的使女似乎都是立在了顾柔章以及邓弯弯身后的?!

    她下意识的继续道,“只是都是些粗使,芯淼你……你自己的使女?”

    端木芯淼诧异道:“我没带使女啊!”

    “……”周氏再次沉默:这年头,士族里头败落的远支旁出,多多少少也会有那么一两个贴身使女在跟前伺候的。就连偷跑出来的顾柔章,也还领了两个被她胁迫上路的使女。作为锦绣端木的本宗嫡出女,谁能想到端木芯淼居然会……会孤身一人上路、连个近身伺候的人都不带?

    这会又听端木芯淼道:“路上都是卫姐姐跟前的朱阑和朱实伺候着我,既然屋子里没给我备近身使女,那我一会再去跟卫姐姐要她们两个好了。”

    周氏忙道:“也不是没有,只是以为你自己带了人,就没派过去。你放心罢,我回头就给你打发人去!一准是仔细妥帖的。”话说到这儿也就差不多了,端木芯淼去了给她备的屋子,邓宗麒趁机领着妹妹下去说话,顾柔章嚷着她不累,要到处看看西凉城——周氏就说打发人给她引路,赔礼道是自己还得处置着明沛堂诸般事务,却不能亲自陪同。

    顾柔章只惦记着玩耍,也不在乎周氏是真的要忙还是小看她只是个世家女,懒得亲自陪同,要了向导就走了。

    等几位客人散了,沈楚就问妻子:“这位端木家的小姐亦是阀阅本宗嫡女不说,还是海内名医季去病的得意弟子,如今曜野侄儿卧榻不起,据说帝都就是打发她过来以防万一的……一般的使女伺候得不如她的意,没的反而得罪了她。之前她要去跟侄妇要人,你随她去要好了,那两个使女既然伺候了她一路,定然是她认可的,横竖看侄妇带来的人手不少,不至于就缺了那么两个使女。现下咱们这样的荒僻之地,却到哪里找这样体贴如意的使女给她?找过去的不如她意,你又先把话说在了前头!到时候要怎么圆场!”周氏低声道:“你真是糊涂!不是现成有个人选么?”

    “谁?”沈楚跟周氏受托看管这明沛堂祖宅,虽然说本宗嫡支的人如今都在帝都,这宅子里都是些下人和一些因为种种原因寄居偏僻院落的族人,然而因为明沛堂规模极大,本宗嫡支固然不在这里住,但如今沈氏正当兴盛,也不肯叫祖宅蒙尘,每日用到的洒扫、修缮之人不少。

    所以沈楚跟周氏一直都是分管内外,女仆这一块都是周氏管着的,沈楚不是很熟悉,这会听周氏说的笃定有点惊讶,“那可是帝都来的正经千金,方才看她那旁若无人的做派就不是个好伺候的。夫人信里就说了不要怠慢了她,你说的是谁伺候得了这位娇客?”

    “那边的……”周氏朝沈藏锋养伤的院子方向一努嘴,道,“那软玉比起侄妇身边的使女也不差什么,伺候这端木小姐还不够吗?”

    沈楚听见了眉毛就是一动,道:“你趁着曜野上回遇刺受了重伤,特特把她安排过去近身侍奉曜野。只是曜野伤得重,至今未能成事,这会就要把她调走,不是平白一场空吗?”

    “你可真是个榆木脑袋!”周氏皱着眉头小声说他,“你也不看看谁来了?先前曜野一个人,年纪轻轻的孤身在西凉,身边除了一个小厮,连两个粗使使女都没有!这样的苦寒之地,给他找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着,也是我这做婶婶的心意!可现在侄妇到了,不说侄妇自己,就看侄妇带来的那许多人手,还怕没人伺候得好曜野吗?既然如此,软玉也不要在那儿碍着侄妇的眼了。别叫侄妇以为我趁她不在,故意给曜野后院里塞人给她添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