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以为,在她知道王班主收了宋老爷子的钱而把她送出去的时候,自己的心就已经死了,可是没想到在这一刻,在重登戏台的关头,她竟破天荒地感到了恐惧,仿佛回到了小时第一次踏上戏台的那一刻。

    被王嬷嬷毒打多次都没有哭的红娘,竟然眼眶都急红了。宋和锦大感诧异,只得安慰她道:“没事,唱砸了明日继续唱!明日唱砸了后日接着唱!后日唱砸了大后日继续唱!大后日唱砸了大大后日继续唱!”

    红娘:“……”这么一想,唱砸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

    宋和锦探头出去,前台已到尾声,忙不迭整整衣襟,迈出幕后,叫住因为散场而准备离去的观众。

    “各位看客,鄙人宋班主,乃‘轻歌舞剧团’戏班班主,吾日前新习得一南戏,韵律很是美妙,现初来乍到,无偿献给各位贵客,在此祝各位父老乡亲们身强力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儿孙满堂。”

    聚在这里看戏的,有小有家资打发日子的老爷,有沉迷戏剧的老戏迷,有闲着无聊到处晃荡的二流子,有逛街歇脚驻足旁观的路人,原打算散去,却见幕后转出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声音清扬,说了好些讨喜话。

    再听“轻歌舞剧团”五个字,顿时来了兴致。虽不知“轻歌舞”是个什么来头,但既有剧团二字,想来应也是戏曲,不过南方来的,确实少见些,便纷纷停住了脚步,昂头朝台上看去。

    却见少年郎不慌不忙地拿了一个木头架子摆到戏台前边,架子上头的木框插、着一个纸糊的圆形筒子,上窄下宽,瞧着很是怪异。

    少年郎退去。

    悠扬的笛声幽幽响起,古筝零星相击,撞出细碎金玉之声,在笛声中四下迸溅。

    看客皆是一愣。

    他们习惯了戏曲开头便是铜锣的大敲大打,气氛瞬间抄热的模式,眼前如此“温柔”悠扬的器乐,简直闻所未闻,前所未见。

    就在他们感到惊奇的时候,一个身着华衣锦服的美貌女子款款而出,走动间,挥袖摆腰,却又不无一不是他们熟悉的动作。

    然后下一刻,当女子站在那个木架子前面开口,所有人尽皆愣住。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