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尘道长与赵半山目光精准,一齐起身来救,拼开两刀之后才把陈家洛从险地里救了出来,而即便在这种情况下,犹有一名僵死的倭寇拔出腰间短刀,死不瞑目般地要扎穿赵半山的脚踝。

    亲身体验过倭寇的刀法之后,陈家里已经知道武林群雄为何武功造诣深厚却不得寸进!

    眼前倭寇所用的刀法凶险之极,出刀全是裹缠之法,断头招数以裹头,断喉招数来缠身,再不然就是小弧以断腕臂,交手之间自然险状频频。

    “总舵主,倭寇的功夫难缠之处在于变换极其迅速,漂疾湍悍的大噼大杀同进退轻捷一体,看来不能再缠斗下去了。”

    三人鼎足而立互为依靠,赵半山出身温州太极门,那里曾为当年戚少保抗倭的第一线,自然也听闻过关于倭寇刀法的故事,故而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我看这些倭人不对劲,功夫更不对劲。”

    无尘道长将秋水宝剑横在身前,却皱着眉头说道,“我知道倭人使刀,长以度形,短以趋越,蹲认为步,退认为伐,臂在承腕,挑以藏撇。可面前这帮人豕突蟹奔、五兵莫御,交手起来浑身上下都是说不出的怪异……”

    陈家洛听到这话眉头一挑,转头看向了无尘道长,“道长,你说的怪异之处,是不是觉得他们的刀法里……没有‘人’?”

    此言一出,正沉浸在疑惑当中的无尘道长,忽然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陈家洛。

    “总舵主所言甚是……这门刀法横行疾斗,飘忽如风,可你看他们的倏忽打斗、往来跳跃,似乎全都与持刀之人没有关系,反而是他们自己被刀拖动着横挪不已、至死方休!”

    无尘道长凝视着倭人那怪异的举止步伐,态度也越来越清晰,“难怪他们出手左右跳跃,藏招奇诈诡秘——这是因为我们比武死斗皆是紧盯着人,全心观察肩肘腰膝颈足,却因此没发现倭寇一切行动的引领,都在这把刀上!”

    像这种骇人听闻的说辞从无尘道长嘴里生出,显然已经违背了一切武林秘籍上的原理,赵半山却打心眼里觉得这个理论极为正确,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自家总舵主听闻后脸上并未露出一丝惊异,反而挂着一种果然如此的理所当然。

    陈家洛眼中寒芒闪过。

    世间皆知他出身的海宁陈家世代簪缨,科名之盛,海内无比,两百年来进士百人有余,乃至位居尚书,侍郎、巡抚、布政使者,但不为人所知的是,支撑这百年家族长盛不倒的除了科举,还有背后重金投资的海商集团,绝少不了昼夜络绎往来于日本的商船队伍。

    到上一代出了叔父陈永华这样的天纵之才,也因早年出海经历结识并投效到了延平郡王的麾下,因此陈家人对于日本国内的处境,远比其他人更加心如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