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刚亮,坐了一夜下来,即便开着空调,她还是冻得脚底麻木,像是坠入了冰窖。

    托着后脖颈放松了一下身体,一眼瞥到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盒,便不觉左右看了看,却并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

    这时候护士恰好敲门进来给陆父换药水,一边进行着手里的动作一边提醒陆瑶,“刚刚你母亲过来,说她有点事情出去了,要下午才能回来。她让你先把早饭吃了,晚点回去睡一觉,家里阿姨会过来帮忙照看一会儿。”

    “出去了?”陆瑶拧眉,不大能想得通,“她有没有说去哪儿了?”

    护士换完了药水,跟着摇了摇头,便端着医用铁盘退出了病房。

    见房门重新被关上,陆瑶从包里摸出手机,给母亲打了一通电话。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起来,那边没什么其他的动静,陆母声音平和而安静,“瑶瑶,妈想去见几位你父亲的老朋友,看看他们能不能抽空来医院看一眼,毕竟……”

    她话到这里,明显哽咽了一会儿。陆瑶抬到耳边的手僵了僵,她的视线垂落下来,盯着父亲青紫而苍老的手背,突然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憋了一筐的眼泪回去,才勉强应了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之前,她又整理了情绪,沉声安慰着母亲,“其实没有必要,他们如果不愿意就算了,爸也未必想见他们的。”

    “嗯。”陆母听着,眼睛别向窗外,玻璃车窗上布满了水汽,遮挡了所有的视线,但她眼神还是放空着,仿佛落在远处,“我知道了,瑶瑶,妈下午就回来了,别担心。”

    她挂了电话,长长呼出一口浊气。

    自出事以来,她陪着丈夫经历了一切波折,被捕入狱消息一出,那些以往关系甚密的同僚和朋友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她又怎么会自取其辱,求他们来医院看一眼呢。

    但是——她的脑海中反复起前一天下午的场景,躺在病床上难得清醒的男人冲她眨了眨眼睛,呼吸沉重地吐出了两个字来:“小溪……”

    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孙女了。

    那天,陆母神色坚定,拍了拍丈夫的胸口,告诉他:“小溪也想外公了,说明天就来看你。”

    其实陆母一直是个性格温润的人,在丈夫的守护下过了大半辈子,人情世故和家庭琐事,鲜少有需要她操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