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时白日里常见不着影子,裴初娉大婚的事也准备得差不多了。姜姒无事了,便在庭院中邀伯嬴一起纳凉。

    她已许久不曾点过茶,从碎茶开始,碾茶、箩茶、撮末于盏、注汤入盏,击拂茶筅,把一盏茶击出浓浓的泡沫来。

    她拂了袖子将茶盏端给伯嬴,“你从未喝过我点的茶。”

    伯嬴接过茶盏,他未想过有朝一日竟能与她似多年故友一般,平和地跪坐此处,饮一盏她点的茶。

    姜姒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笑道,“从前,太子殿下最爱我点的茶。他说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即便在宫墙之内,朝野之中,亦能像个凡夫俗子一样,惬意自在。”

    “我如今在裴府松树之下,时常能想到他说的‘数间茅舍,藏书万卷。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在山与树的夹缝之间,辟半亩薄地,起一间柴屋,餐风饮露,耕云种月,一人独对一山,一心静面一世。什么都不必去想,就用心去品眼前这一盏茶,岂不是很好。”

    伯嬴道,“但愿这样的日子,便是夫人的往后余生。”

    姜姒笑道,“伯嬴,我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与你同坐此处的时候,只觉得是多年的故友了。”姜姒举起茶盏来,肃然向伯嬴敬去,“姜姒以茶代酒,多谢你数年陪伴守候。”

    伯嬴见她神色郑重,亦饮下了茶汤,道,“蒙夫人不弃,给了末将一个容身之处。”

    话音旦落,忽地想起她方才自称姜姒,那么她已经想起一切了吗?

    想到此处,伯嬴探身问道,“夫人可想起了往事?”

    姜姒笑道,“长信殿失火时,我已经想起了一切。”

    伯嬴目定口呆。

    从前他看不上女人,尤其看不上那些依附于权贵的女人,因而对待女人的时候,连正眼都不肯瞧,连好口气都不肯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