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龙榻上那人说什么,他便自行起了身,复又回了案前落座,“就要走了,伯嬴来与公子告别。”

    许之洐单手撑着身子要起来,董莺儿忙上前搀他,拿了帛枕在身后垫着。

    “谁要走了?”

    伯嬴笑道,“都要走了。”

    “去哪儿?”

    “我与阿姒要走了,公子也要前往晋阳了。”

    “晋阳?”

    许之洐凝眉,上一回听到晋阳这个地名,还是永宁三年西伐。在晋阳好似发生了些什么事,他仔细想着,他好似就是在晋阳命人把姜姒拖到了中军大帐之外。

    伯嬴自怀中取出一卷锦帛,推到长案那一侧去,“陛下敕封公子为晋阳公,约莫明日就能启程了。”

    许之洐摊开锦帛看了片刻,却只是笑叹一声,并没有说什么话。

    伯嬴又斟了一杯酒,兀自仰头饮了下去,“伯赢为公子做了一切所能做的,从此不再亏欠公子。”

    那人叹道,“我原是可以逃出去的。母亲为了护住我,被一剑刺死,死前都没有合上眼。她含泪望着我,朝我伸出了手,她说,‘阿洐,快走!’”

    提及此处,他的泪凝在眸中,“我与母亲疏离二十余年,临了了她几乎日夜陪着我,就在这里,就在你坐的软席子上,她想要我快些好起来。”

    “我应了母亲,可我还是去了桂宫,国破了,我想去桂宫带她一起走。她若留在这里,我怕她会死。”

    伯嬴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角觞之中,许之洐对姜姒究竟有多爱,他心里知道。但姜姒在许之洐手中这四年过得凄惨,他亦是比谁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