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发抖,跟着周叔离进了殿。

    殿内暖意融融,那人正负手立于殿中,怔然望着她。

    月白的里袍粗粗勾勒出他肩头的骨形,那从前宽厚坚实的肩骨,却一眼望见有了锋利的棱角。

    姜姒不懂了,他坐拥天下,膝下新得一子,皇后腹中亦有一子,竟也能形销骨立成这般。必是日理万机,政务繁忙罢。

    姜姒扶额叩拜,乖顺道,“陛下,阿姒知错了。”

    她的声音向来娇软好听,此时即便轻轻颤着,若不是细细去听,便听不出其中的颤抖来。

    那人只是立着,垂眸审视着她,面有动容。

    半晌才道,“你已是伯嬴的人了,何必认错。”

    他的声音似从远古飘来,听闻起来十分缥缈,极不真切。

    姜姒咬唇微微抬头,“阿姒负了陛下,阿姒知错。”

    又是好一会儿过去,那人才道,“你因何知错?”

    甘泉宫是天子寝殿,这寝殿坚实温暖,十月底长安偌大的风雪一丝也透不进来。他身上依然还是淡淡的杜衡香,他素来喜欢穿的月白锦袍看着宽松了不少。

    姜姒垂下头去,轻声道,“阿姒心里放不下陛下。”

    她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女昌女支,因而说出这样的话来,生出这样的念想来,也并不奇怪。

    他这才迈步走来,将她从厚实的龟兹地毯上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