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在燕王宫,他的问题也都有了答案。

    他阖上了眸子,他想,原来自己果真是这世上最该死的人。

    因为他,已经死了那么多人,那他自然也应是最该死的人。

    他心中酸涩,仿佛又回到永宁二年春,他说,“春天了,就要见到昭时了。”

    她却道,“殿下不该在长乐殿。”

    她不喜欢他,他也不愿惹她生厌。

    他自小不受父亲喜爱,连带着母亲也并不喜欢他,他的兄长处处算计,他视为手足的伯嬴背叛了他,他爱到骨子里的人也恨透了他。

    他唯有祖母疼爱,但祖母在建始十一年便已不在了。

    后来,他也有了母亲疼爱,但母子温情不足半月,母亲便为他而死。

    他的两个孩子大概是爱他的,但如今那两个孩子也不知所踪。

    不,怀信大概也不爱他。他屡屡斥责那个孩子,那个孩子不会爱他。

    秉德呢,他才两个月,还不知道父亲是什么,秉德也不会爱他。那么小的孩子咿咿呀呀连话都不会说,哪里懂得什么是爱。

    他筹谋半生,到头来,国破家亡,一无所得。

    他连一句呵斥都没有,连一句软话也没有,他就那么坐在地上靠着已不再是龙榻的龙榻,脚踝处的铁链冰冷地锁着。

    但姜姒手中的烙铁却迟迟没有拿起来,她不懂自己为何会对这个败国之君生了怜悯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