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姒笑道,“自然是你。”

    姜芙讶然,怔在原地没有动。

    却见姜姒扬起下巴,轻嗤一声,“怎么,封了个公主,便不会伺候人了?当年犯错的婢子白芙难道不是你?”

    姜芙脸色刷得一白,随之舒了一口气,悠悠起了身,“遵命。”

    她果然亲自端了温水来,伺候姜姒卸了妆容,望着她那额际红艳艳的山桃花,迟迟不肯擦去,良久才道,“我记得定国侯当年便是站在那棵山桃树下。那天的山桃花开得多好呀,那裴家的贵公子就站在那里,笑着看着你。”

    姜姒鼻尖骤然一酸,那年的裴成君呀!那世间难得的君子,最终却死在了许之洐手中。

    “他是世间女子的理想。”姜芙眸中竟也噙着泪,“阿姒,我不如你呀,我没有遇见过那样的君子。我已经脏透了,从前没有遇见,以后也不配遇见了。”

    姜姒极力忍着泪,那一年,遇见裴成君的那一年,是永宁元年的四月。她裹着棉斗篷在秋千上晃荡,她的脚边是一只唤作吠吠的小獒犬,她的身后是伯嬴与白芙,而她的面前,是世间女子的理想。

    这急景流年,世间再也没有裴成君,如今陪在她身边的也只有伯嬴了。

    她与姜芙终究都是可怜人,原是不必彼此为难。

    她的指腹沾上水,对着铜镜,一点一点地抹去了额际的山桃花。

    姜芙怔怔地看着,看着那山桃花一点点地拭去。殷红的水顺着姜姒的额际缓缓淌了下去,似是一股新鲜的血流,显得那绝代倾城的女子分外可怖。

    姜芙忽地抱住她痛哭出声,“阿姒啊!我在这世间只有你了!你我才是血脉相连,我们应该站在一起。若连你也与我离了心,我做这公主还有什么意思啊!”

    姜姒没有看她,她依旧失神地望着铜镜中的自己。那殷红的水流沿着鼻尖继续向下淌去,淌过了唇畔、下颌,将她的脸剖成了两半。

    一半是倾国之色,一半留着残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