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里提着盏灯,在雪中摇摇欲坠。

    此人,正是昨日与闻潮生约定在这里交付柴钱的程峰。

    他果然没走,挨着浸髓的寒刀,一直等。

    闻潮生拖着柴车来到了这里,口鼻间呼出白气:

    “实在是抱歉了,白天跟人喝了酒,误了事儿。”

    “喏,补偿你些柴吧,不能白让你等这么久。”

    程峰身体在寒风下哆哆嗦嗦,本来蜡黄的面孔被吹得煞白,他看了闻潮生拖来的柴,也没有拒绝,先是摸出钱袋来递交给闻潮生,后来又解下了书箱的绳子,从里面拿出了卷好的一张纸,递给了闻潮生。

    “八个字,抵三十二文钱。”

    闻潮生以背抵风,转身开了这张纸,见上面写着:

    【忘乡一字,人间百年】

    “好字!”

    他眉毛一扬,由衷地夸赞了一句。

    这世界的文字与前世一般无二,闻潮生心念自己已经算是写字极好看之人,但看见了程峰这落笔锋勾,宛如利剑出鞘,后走行云,整体一气呵成!

    再观其字间韵味,八字又不相同。

    前者落笔刚毅果决,却点滴皆囚于方圆,似是心志困顿,樊笼不开,后者如堤坝开洪泄水,潦草却又浑然天成,墨走游龙,潇洒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