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奔跑的身影渐小渐微,渐渐跑出了游弋视线的极限。一路追随男孩远去身影的目光,从幢幢斑斓绚丽的现代建筑匆匆掠过。她从长眠中醒来,不过短短二十三载,人们就将世界的模样变了又变。这种变化就似更换衣裳一样简单,于是世界的衣裳越换越频繁,越换越华丽。

    世界并不会因为人造的华美外表而改变什么。在世界眼里,这仅仅是一场转瞬即逝的大型扮家家酒游戏而已。世界不会特别给某个玩家以优待。尤其是名义上已经不存在于世界,就连世界也看不见的游魂们。

    曝露于光明之下都不被照亮的黑暗,是世界之外的另一重世界。那里有最无拘无束的自由,也有最极恶穷凶的邪灵。以为生时不尽兴,死后便能肆意逍遥。着实是个不切实际的妄想罢了。

    途中,游弋斩了只企图吞噬其他游魂增进自身灵力的恶灵,从恶灵口中救下了大惊失色的男孩。男孩瘫软在地,颤栗不止,他死死抱着游弋的腿说什么都不肯放手。

    “没想到世间如此险恶。”

    “少年自求多福。”

    “不行,你不能这么不负责任。一直到我想去轮回之地前,你得保护我,贴身保护。”

    “妄想!”

    直至入了诊所,男孩才撒开游弋的腿。滑坐在地的他顺势躺倒,在诊所大厅躺成个毫无防备的大字型。

    游弋说:“诊所不留游魂过夜。”

    男孩偏过头不看游弋,撅嘴耍无赖,“不管不管,反正我不走。”

    游弋说:“今夜其他游魂再进不来了,你可以安心休息。明早六点我回诊所,希望那时候你已经离开了。”

    男孩没有作声,游弋权当他默认了。

    再出门时,不知何时落起的雨已将地面打湿。黑色的沥青路面,浸了雨水后黑得愈发浓重。游弋低头看去,仿佛在脚下看到万丈深渊。她吸了口冰冷的空气,踏上“深渊”。

    二月中的雨夜,春寒料峭。街头行人却只增不减。一双一对的人们共撑一把伞,冻得哆嗦,也笑得欢颜。从沿途的卖花女孩们口中得知,今天是情人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