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芷本是太夫人身边的二等女使,因太夫人疼惜晚辈才拨到撷芳院伺候,故此晚辈待她十分亲厚,上月,兰芷的父母从老家寄信来,说重病垂危希望兰芷回老家探望,兰芷虽并未亲自回去,可晚辈却给了她二十两银子让她寄回家中。可一月不到,兰芷的父母便重病身亡,只有陈进宝千里迢迢进京投奔兰芷。”

    江岁华顿了顿,语气幽深。

    “晚辈疑心,二十两银子对庄户人家而言已够一年用度,为何兰芷的父母却病故得如此蹊跷,所以,晚辈派了青雁去调查此事,谁知却意外发现了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太师捋了捋胡须,脸上沧桑的皱纹仿佛又深了几分。青雁是霍重九身边的小厮,但平日出入书房也好,受邀前往太子府也好,霍重九身边总是见红鳐多一些,但太师清楚,青雁和红鳐一样,都是稳准可靠之人。

    江岁华从袖中取出包裹着证据的油纸,将其中几张誊写着字迹的字据拿出来,递到太师手边。

    太师扫了一眼,只见纸面上写得是某某药铺售出的蛇血草的账单记录,时间从九月中旬到的十月中旬,几乎每次都是十数斤起步,购买者的名讳虽只落了一个陈字,想来便是陈进宝的父亲。

    “蛇血草广泛生长于浙东一带,因其活血化瘀的功效而成为医馆药铺的常备药材,但蛇血草根须有毒,尤其是生长未满一年的蛇血草毒性最强,但因为长用来外敷,所以最多致人昏厥呕吐。可若是将蛇血草大量提纯,便能成为一种不易察觉的毒药,症状看似风寒发热,所以容易被人忽略。”

    风寒发热,慢性毒药,郑氏捕捉到关键词,这不正和府医诊断一致么?

    太师听了江岁华的解释,又看看攥在手中的字据,也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霍怀礼和霍怀止两位公子所中之毒是陈进宝的爹娘炼制的?

    可方才江岁华明明又说,上月兰芷爹娘来信说重病垂危,可这字据上誊抄的日期从九月中旬至十月中旬几乎未曾中断,若兰芷的爹娘当真病重,又如何能在这一个月内四处奔走购买蛇血草?

    还有一点,蛇血草虽不算名贵的药材,可如此剂量购入也要花费不少钱财,兰芷的爹娘身在庄户,甚至连女儿都卖给了牙行换钱以供温饱,又哪里来的这些钱去购买巨量的蛇血草?太师将字据递给太夫人,太夫人细细扫过,心底也和太师泛起同样的疑惑。

    “陈进宝身在的浙东府,从未出过远门,为何能从浙东一路进京,进京便罢,还能如此准确地找到太师府?”江岁华语调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况有人看见,陈进宝曾与将军府的小厮往来密切。”

    将军府?

    太师某种闪过一丝寒芒,他看看面前腰背挺直的少女,沉思片刻,而后扬了扬手,管家顿时会意,很快便将少年从庭院中带进了屋子,与之一同被带进来的还有青雁。

    少年被关了一夜,虽有吃喝供着,但到底是毒害公子的嫌犯,婆子们的吃食供应大约十分敷衍,短短几个时辰,少年双颊便凹了下去,一双眼睛却滴溜溜地乱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