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做文人打扮,他浑身都不得劲,怎么看都很别扭。而且这样的装束与他的脸半点都不搭配,像是泼猴儿偷穿了衣裳,有点儿不伦不类。

    他扯了一下宽大的袖子,想扒拉下来换上平日里常穿的窄袖,怎么舒坦怎么来。

    可他想到就在前厅等候他的女儿,一颗心被掰开两瓣,一瓣想快点去见她,一瓣又怕自己的形貌会吓坏她。

    他拧着眉毛,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将胡子修理的有形,捯饬得清清爽爽,便迫不及待地去往茶室。

    临进门的那一刻,他的心情愈发不平静,唯恐自己哪里没有收拾妥帖,会给女儿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

    他踌躇片刻,收回踏上石阶的脚,来到一旁的水缸前,缸里养着一株娇嫩的睡莲。

    低下头,他看到水面倒映出的严肃面孔,两根食指压在嘴角往上拉出一道笑弧,定定地看了一会儿,嘴角保持着这个弧度,踏进了茶室。

    茶室里只有顾宗辞一个人,再不见别的人。

    他的表情凝固在脸上:“蛮蛮呢?”

    顾宗辞看到镇北王焕然一新的打扮,脸色变得很古怪。这个人平日里就不会规规矩矩地穿衣服,即便是穿着圆领长袍子,也会撩起袍摆塞进腰带里,袖子与小腿紧紧束起来,图一个方便。

    相识几十年,更是头一次见他戴玉冠。

    镇北王活的要多粗糙便有多粗糙,而他的妹妹活的很讲究精致,以至于他想破脑袋,都无法想通妹妹怎么就相中一个蛮子。

    直到这一刻,他看见镇北王为了自己的那一句话,特地好好梳妆打扮一番来见女儿,突然间就明白过来了。

    他啜饮一口茶:“蛮蛮有事儿,便先回去了。”

    镇北王只觉得脚下的平地塌陷,整个人往下坠去。